如何说再见

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's day?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...

记得这篇是半世球魂中收录的,当年就是看这些片段看到哭...书还是爸爸买给我的,第一次看还是书中收录的图片最吸引我...对雅辛GG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回答Franz为什么不去国外踢球的原因,真的特别让人动容。

未成曲调:

搜到贝肯鲍尔自传《我的对手和我的朋友们》选段,提到雅辛的部分特别令人动容。

      1991年4月,我同马赛奥林匹克队飞赴莫斯科,在那里要同斯巴达克队进行欧洲冠军杯赛的半决赛。每当我来到当时还存在的苏联的首都的时候,我总会碰到守门员列夫.雅辛--他活着的时候就已被传为神话。这一次,是他妻子瓦伦蒂娜和他的一个女儿到旅馆接我的。我买了一束鲜花,然后我们一起去了公墓,到了列夫.雅辛的墓前。他只活了61岁就去世了。
  
  
  我小的时候就已听到他的大名。我11岁时,他同苏联队获得了澳大利亚墨尔本奥运会足球比赛的金牌;我20岁时,才第一次面对面地见到他。那是在1966年世界杯赛的半决赛上,在利物浦的古迪森公园足球场里。当时,哈勒进了一个球,我也进了一个球。那时他36岁,头发剪得不长不短,不是那种在苏联几乎千篇一律的只有一厘米长的平头。他有“黑蜘蛛”的美名,因为他比赛时浑身着黑,裤子、袜子、鞋子、上衣、手套、一律都是黑的。每当我同他们队比赛,我总有一个想法:他们中有一个英雄在参赛。
  
  
 两年后,我终于有缘同他真正相识。那时我俩一起入选世界明星队,在里约热内卢同巴西队对阵。雅辛守了半场球的门,脚有点跛。过了很长时间,他才告诉我,在古巴转机时他的脚骨骨折,但是他不想放弃世界明星队的参赛机会。他想找一个好医生,可是只找到一个半吊子牙医。这个牙医把他骨折的脚用制牙材料固定在足球鞋里。晚上,我们一起坐在我的旅馆房间里,喝了几瓶葡萄酒。从此以后,我们成了忘年交,经常相聚在一起:1970年在墨西哥,那时他已40岁,是苏联队的替补门将;后来在莫斯科、在德国,我也曾使他失望过一次,这是在1971年他在莫斯科与世界明星队进行他的足坛告别赛的时候,因为我当时没有参加世界明星队的比赛。16年后,我去看望他,并为写《既是对手,又是朋友》一书做准备工作。这事把他忙了一阵子。我在这次相见时告诉他,因为我那时患有肾结石病,所以不能旅行,不能比赛,但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他。雅辛是这样的一个人:一般情况下,他是不会对一个人失望的。
  
  
 是什么使我们俩成为朋友的呢?
  
  
 从根本上来说,我们俩属于对立的两个派别,但这种对立也不能说是太大的。他是共产主义社会的一个优秀运动员,一个偶像。而我---有人一定还会记得瓦尔特.延斯教授对我的刻画---是“封建复辟时代资本主义的象征”。我们之所以能结交为友,表层的,首先的原因是我喜欢他的风趣,他的热情,但最主要的是他的诚实。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蕴含着诚实这一高贵的品质。而且,在他的话还没有完全译成德语---当翻译的常常是他的队友盖纳迪.洛戈夫,他也是当时苏联国家队的一个队员---之前,我已经可以感受到这一点。 


     不,吸引我们结成忘年之交的还不止这些。
  
  
  有一天晚上,我们一起坐在他坐落在契巴耶夫斯基巷18号的家中,这所房子使我想起在我老家京辛我出生的那幢灰色的、毫无粉饰的房子。雅辛同他全家住的是一个有四个房间的套房。这在莫斯科已经是一个特殊待遇了。而且,连房租也不用他交,因为他是个功勋足球运动员和体育运动委员会的委员。桌子上摆满了招待我的东西,俄罗斯人的好客差点没把桌子压坏。单单酒就有好几种:伏特加,法国白兰地,香槟酒,下酒菜有鸡、鲑鱼,鱼籽酱、虾和施特尔鱼(原文为Stor,一种软骨硬鳞鱼。音译得名。---译者)。我知道,他为了招待我,为了准备这顿晚饭,花了很多时间,精力,也用了不少钱。我心里想,假如雅辛不是出生在苏联,不是在苏联踢球,那么他是完全可以得到种种享受的。我问他:“你到过世界各地,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到其他国家去么?”
  
  
  我从他的目光中可以看出,他也曾对自己提出过这个问题:“弗朗茨,我怎么可以,怎么愿意这样做呢?”
  
  
  他告诉我,他从来都没有把苏联的制度看成是世界上最好的。但是,“我们伟大祖国的人民以一种方式热爱我。我以我的球艺给他们带来了欢乐,有时还有自豪。我怎么能置他们于不顾而投奔他国呢?我本来完全可以在我的巅峰期到国外某个地方去踢球,赚大把的钱,但我想到,如果一个全世界出名的人留在这里,并同其他人一样的生活,就会给他们带来希望。”
  
  
  从同他的谈话中,我领悟到:足球的意义远远超过足球本身,他对进球和胜利的认识远远超过了我。从他这样的人身上,我还知道了人应该到什么地方去寻找乐趣和满足。我不想否认,一个足球运动员,尤其是成就卓著的足球运动员很容易陷入贪得无厌的危险之中,能捞则捞,越多越好,什么金钱,什么享受,通通都要。每当我想起雅辛---我常常会想到他---的时候,我总会自问:应该像他那样吗?你需要这样吗?值得这样吗?
  
  
  我感到高兴的是,我遇到了他这样的人。他对我怎么想?我想他已经感觉到了我对他的钦佩。有时,我会有这样的印象,可能说是感觉更恰当:他特别喜欢同我在一起,因为从我的身上他看到了他本来完全可以得到的一切,如果他……
  
  
  有一次他问我:“弗朗茨,你和我,来自制度完全不同,又敌对了这么长时间的两个国家,但我们有相同的爱好,都酷爱足球。我们还曾经在里约热内卢在同一个球队里踢过球。为什么世界上所有的人不能在一个‘球队’里踢球呢?”
  
  
  1984年,雅辛失去了他的一条右腿。那是他同原苏联的足球运动员在布达佩斯一起参加比赛的时候,他受了伤,被确认为特朗布斯症(原文为Trombose,一种腿病,音译得名。---译者)。这是由于血管狭窄造成的。匈牙利医生拒绝冒险为他动手术。后来,动用了一架军用专机把他送回莫斯科。由于拖延了时间,截肢是唯一的办法。我上一次去莫斯科时,他已经坐在轮椅里在机场接我,整天离不开拐杖。他显得非常吃力,但他对生活的乐观精神不减当年。医生禁止他抽烟和喝伏特加,他却不想戒烟戒酒。他告诉我,他八岁就开始抽烟。后来,甚至在半场比赛期间,他也无法克制烟瘾,会偷偷的点上一支烟。他对我笑笑,但我看到他的笑容中带着某种痛苦的神情,“难道要我在现在,在对我来说终场哨声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吹响的时候戒烟吗?”
  
  
  1989年8月10日是列夫.雅辛60岁生日。为祝贺他的生日,这一天世界明星队在莫斯科进行了一场比赛。那天大雨滂沱,但6万名观众挤满了露天的迪纳莫体育场。那时,我刚巧在前一场比赛中肌肉受了伤。开始时,我想不参加比赛了。当时的明星队里有博比.查尔顿,鲁梅尼格,卡洛斯.阿尔贝托等球员,没有我明星队也会踢得非常精彩的。但我又马上想到了雅辛1971年的失望,所以我对自己说:踢半场总可以吧,但我后来踢满了90分钟。
  
  
  第二天早上告别的时候,雅辛拥抱了我。他两眼含着泪水,声音也由于激动而变了,话语间充满了热情,感激,也有悲哀。他说:“弗朗茨,我谢谢你来参加了比赛。”他一定已经预感到了,我们俩再也不可能经常见面了。后来,到他去世之前,我们实际上只重逢了一次。
  
  
  1989年12月23日,我收到了赴巴黎参加一个宴会的邀请。谁会愿意在圣诞前夕去旅行呢?但当我听说雅辛也将参加这次宴会,而且他的身体不太好的消息之后,我决定去巴黎参加这次聚会。
  
  
  雅辛的笑声不再像过去那样充满了欢乐。尽管他装了一只新的假腿,但步履艰难。可在他的眼神中依然闪耀着以往的一切,对生活的欢乐和自由融为一体。当晚宴将要结束的时候他把双手搭在我的肩上,想努力做出神采飞扬的样子,但他只能勉强地对我微笑着说:“弗朗茨,太好了,我们还能在这里相见。我相信,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重逢。”
  
  
  此时此刻,一般人都会说:“你别胡说,我们不久还会再见的,你会活到100岁。”但我没有这样说。列夫.雅辛不是一个喜欢客套的人。1990年3月30日,他与世长辞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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